“乾其静也专,其动也直”之启示

一、前言

每次来到学会上课,听老师讲说易经,内心总有无比的震撼:易学是如此的博大精深,易道是如此的深奥难懂。但在老师的循循善诱中,又是如此的丝丝入扣引人入胜,好像高空中的风筝一般,虽无法明确的看到风筝,但手中抓著的线感受却很真实,相信只要循线而上,必可寻访到目标。最近学到〈繫辞传〉第四章:“夫乾其静也专,其动也直,是以大生焉;夫坤其静也翕,其动也闢,是以广生焉。”更明显的感受到手中的这条线被扯动著。老师常告诉我们,乾坤是易经的门户,八卦乃至于六十四卦,皆由于乾坤交感生化而成。若能深入的了解乾坤,就有办法掌握六十四卦的真实义,而坤卦乃顺承天,也是来自于乾卦的变化,因此明瞭乾卦的特质,也正是学习易经的开始。

“乾其静也专,其动也直”之启示

二、乾其静也专

在易经六十四卦,唯有乾坤多了乾元与坤元,这是相当特殊的部份;元者,事物之开端也,纯然为保合太和的状态。乾元又居乾之先,乃一切生成变化的源头。《道德经》:“无名天地之始,有名万物之母。”“有物混成先天地生,寂兮寥兮,独立而不改,周行而不殆。”说明了乾元虽然不可知不可见,却为天地生成的元始因素。以时间条件论之,它是天地还没生成以前早就存在,而且是独自存在,并且永远常在,它也是不易之易、天道真理的显现,夫子将其特性以“其静也专”,做了最贴切的描绘。

静者,未动之初,未现之象也。在天地生化之初,一切的动作还没开始运作,一切的形象尚在蕴育之中,乾元以“专”表现出它的功力与特质,因为唯有专心、专注才能纯然无杂,也因为纯然无杂才能酝酿巨大的能量,唯有巨大的能量才足以化育天地万物。《中庸》:“其为物不贰,则生物不测。”天地之所以能生物不测,成就其博厚高明悠久无疆的天地之道,主要是因有为物不贰、其静也专的功力,所以乾卦彖曰:大哉乾元!万物资始乃统天。

其静也专,在佛家喜欢用“定”作说明,《六祖坛经》:“外离相为禅,内不乱为定。”一个人能够不受外在形象物慾的干扰,让自己的内心清静不乱一念不生,称之为禅定,有了禅定的工夫,自然能够产生智慧,处理事情自然就会得心应手。

《道德经》:“常无欲以观其妙。”就是希望有心进德修业之人,能常澄其心遣其欲,去除自己的欲望与贪求,使心获得平和清静自在,常保清静的心,自然能够观照到天地之所以能生发万物,其中奥妙的真理了。

《大学》强调:定、静、安、虑、得的工夫。一个人能够知其所止,志向目标方能有所定,目标确定而后身才能获得静,行为有所准则而后心神才能安,心神安而后智慧才会开,自然烦恼尽除、心性获得提升。三教圣人因为自身的体证与成就,感受到其静也专的妙用,因此书之于经典中,引导世人身体力行,进而有所体会,并且将之运用在事情上,自然可以成就许多的事物。譬如想要成为一位优秀的棒球投手,必须要能够沉稳专注心无旁骛,不受週遭环境、球数或观众加油声的影响,专心一意的投好每个球。每一位好的运动选手,都是一样要专注于自己的目标勇往迈进,若稍有分心成绩一定会大受影响。工作也是如此,想要把一件事情做好,或是把一项事业经营得成功,也是要专心一意全心投入,维持品质的稳定,并有所创意与革新,方能成就为一位专家。

三、其动也直

静为体、动为用,有体方能显用,真静才会有大用,当静的功夫达到“专”的境界时,其所发出来的力道自然无可限量,故其动也直。“直”乃正直、恆毅果断、坚决不屈;但并不是粗率鲁莽、横衝直撞的意思。其静也专,其动也直,如同射箭,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的拉满弓,朝向目标射去,只见箭怒啸而飞,直贯鹄的正中红心,但其行进路线却是抛物线而非直线,篮球投篮也是如此,若是直线射篮,绝对无法获得空心球。可见直的含意,是要我们明确的订定目标,就算过程中有可能会遭遇挫折、困顿,也不能改变初衷,要因时制宜,时行则行、时止则止,怀抱不达目的决不退缩的雄心毅志。孔子在乾卦中,将其静也直,依照卦爻个别的立场与特性,说明得非常明确完整:

(一)乾:元、亨、利、贞。文言曰:元者,善之长。亨者,嘉之会。利者,义之和。贞者,事之干。君子体仁足以长人,嘉会足以合礼,利物足以合义,贞固足以干事。乾卦将最高超圆满的自然法则,以元亨利贞四种德行表现,天地间一切事物的生成发展与运用变化均无法踰越于此。此四德使万物能依四季气候的变化而生生不息,给我们学修办易之人明显的启示,教导我们如何运用仁义礼智以圆融合谐的方针处事。孔子在行道济世的过程中,遭逢到人生的各种喜怒哀乐、悲欢离合、困顿磨难,却能高山大海烈火寒冰不改其初衷,兴儒学授门徒诲人不倦,周游列国倡导仁政不畏艰辛,删诗书、订礼乐、作春秋、赞易不辞劳苦,使中华文化因而大备,也成就了至圣先师万世师表的崇高德业。

(二)象曰:天行健,君子以自强不息。上天运行著日月星辰、长养著宇宙万物,永远没有休息与停歇,正所谓天地之大德曰生。我们应该效法天地之行仪,奋勉图强、己立立人、己达达人,行善积德做一位正人君子。唐三藏原姓陈名褘,法名玄奘,自幼喜好佛学,深感中国之佛经缺陋不足,请允西行求法未获唐太宗批准,贞观三年毅然西行,遍历三十馀国,习得三十万经论,通大小乘经律论。贞观十九年返长安,太宗亲迎,万人空巷,翻译佛经千多卷,使佛法于中国大盛,实乃自强不息之最佳典范。

(三)初九曰:潜龙勿用,何谓也?子曰:龙德而隐者也。不易乎世,不成乎名,遯世无闷,不见世而无闷,乐则行之,忧则违之,确乎其不可拔,潜龙也。初爻虽具有龙之德性,可惜因为不得时不得位,所以怀才不遇。如颜渊,虽满腹经纶,德性丰圆,能闻一知十,可惜未能逢知音贵人,予于提拔重用,却能遯世无闷安贫乐道,不失其居、不丧其德,正是乾龙勿用的最佳实践者。

(四)九二曰:见龙在田,何谓也?子曰:龙德而中正者也。庸言之信,庸行之谨,闲邪存其诚,善世而不伐,德博而化。易曰:见龙在田,利见大人,君德也。九二爻位居地位之上,故见龙在田;为阳爻,故秉性刚正不阿;居下卦之中故能持守中道,善于救济困苦之人,故德施普也。北宋名家范仲淹,二岁丧父随母改嫁,幼年离家勤苦自学,划粥割齑以糊口,及长中仕遂迎母归,为官清廉而屡迁,抵御外犯为屏障,身以天下为己任,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,乐善好施多济贫,设置义田赡族人,一生行径庸言庸行堪为表率。

(五)九三曰:君子终日乾乾,夕惕若厉,无咎,何谓也?子曰:君子进德修业,忠信,所以进德也,修辞立其诚,所以居业也。知至至之,可与几也;知终终之,可与存义也。是故居上位而不骄,在下位而不忧,故乾乾因其时而惕,虽危无咎矣。九三位居多凶之位,幸阳居阳位,故能自我戒慎警惕,终日乾乾奋勉上进,虽然辛苦却没有危殆。庄子是战国时期贤德之人,楚王尝欲礼聘为相,庄子虽生活困顿,甚至三餐无以为继,却因理念不和,不为五斗米而折腰故恳辞。平日重视德性之修养,而且生活严谨,言行却能自在潇洒,作《南华经》十万言以明志,以譬喻言词畅谈修行之法,真乃古今外表诙谐、心性超脱而逍遥的代表。

(六)九四曰:或跃在渊,无咎,何谓也?子曰:上下无常,非为邪也。进退无恆,非离群也。君子进德修业,欲及时也,故无咎。九四处人位之上为诸侯或宰相之位,然在九五之下有伴君如伴虎之险,为或跃在渊乃多惧之位,故必须戒慎恐惧勤修德业,方能常保无咎。蘧伯玉为春秋时期卫国的宰相,国君卫灵公无道,夫人南子又有为人诟病的言行,蘧伯玉善修德性,善辅国君,善理国政,扶危济倾,使卫国能成为孔子周游列国中,前往最多次、并居住时间最久的国家。蘧伯玉有句修身的名言: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。可看出其时刻战战兢兢、自我省察的用心,正是或跃在渊的典范。

(七)九五曰:飞龙在天,利见大人,何谓也?子曰:同声相应,同气相求,水流湿,火就燥,云从龙,风从虎,圣人作而万物睹,本乎天者亲上,本乎地者亲下,则各从其类也。九五为多功之君位,得中得正得位得时,若是有德君王居其位,必可大有作为,使天下和乐太平。唐太宗在中国历史上可称得上一代明君,见隋朝之兴亡,怀救天下之大志,佐父革命得天下,励精图治安天下,善用人才纳忠言,兴革政治安家邦,经略四方众降服,尊称天可汗为盟主,成就贞观之治天下平,至今世界各国还将中国人称为唐人,可见其功勳之一斑。

(八)上九曰:亢龙有悔。亢之为言也,知进而不知退,知存而不知亡,知得而不知丧;其唯圣人乎!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,其唯圣人乎!得时位后不知警惕检点,得意而忘形,必将自食恶果。唐玄宗李隆基,年少之时有胆识,安邦定国除祸患,即位之后重兴革,使得国政有起色。天下太平心转变,不理朝政迷美色,骄奢淫逸黜良相,重用佞人乱朝纲,在意神鬼与方士,内忧外患不觉察,安史之乱忙出逃,唐朝由强转衰败,留下无尽唏嘘叹。这是知进不知退、知存不知亡的最佳写照。

四、结语

乾文言曰:“大哉乾乎!刚健中正,纯粹精也;六爻发挥,旁通情也;时乘六龙,以御天也。”“夫大人者,与天地合其德,与日月合其明,与四时合其序,与鬼神合其吉凶,先天而天弗违,后天而奉天时。”乾具备刚健中正的特质,随著六爻的时位不同,产生了许多的变化与运用,而这些变化,正是教导著我们,在不同的时空背景中,如何洁身以自处,如何惕厉以安身,如何随顺以自在,如何尽心以立人,如何知所进退以明时。当我们能勤奋学习,法效圣贤之德行,参悟“其静也专,其动也直。”之妙谛,静时放下诸攀缘,处事能坚毅果断,遇到挫折困顿时,反观自省不躁进,逢顺境畅达时不得意忘形,再加上老师的鞭策与斧正,如此于进德修业应该有所长进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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